来自美国加州的OESIS组织（Online and Blended Education Symposium，在线与混合教育学术研讨会组织）主办的“中美未来教育模式研讨会”4月9日在上海举行。来自美国、中国、英国等世界各地的近250余名知名中学校长共聚一堂，探讨“互联网+”、云课堂概念下，未来的创新教育模式。
新浪教育(微博)作为活动独家媒体支持，现场采访了来自中美两国的近三十所优质中学，学校负责人向大家介绍了对未来课程新模式的思考，以及对国际教育的理解。
以下为清华(微博)附中校长王殿军访谈实录：
新浪教育：今天上午您也听了一些会议演讲发言，有没有印象比较深刻的观点？
清华附中：我觉得印象都比较深刻，我以前认为在线教育可能在国外比较流行，我当时不知道他到底想用这个做什么事。最早我知道有慕课在线教育的方式是从克翰（音）学院发起的，它主要是解决客观条件限制，没法用面对面教学，说白了是用不得不采用的方式来弥补不能面对面的教育，大概是这么一个做法。
我今天上午听下来，美国已经在在线教育的几个点上，对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个是要实现个性化，有些孩子需求不一样，如果是统一的班级的形式授课和传统的授课，可能没法满足他个性化需要。
再一个是选择的问题，由于是现实的老师和现实的条件，能开的课程真的是非常有限的，受到时间、空间和人、师资的影响，你也只有一个学校，只有那么多教师，只有那么多教室，并且只有那么多时间，你的课程当然是非常有限的，如果你用在线的形式，有些课程就可以用online的形式，那就不受时间、空间和老师的限制，换句话说，今天我一个老师可能有十个班的孩子同时学我的课，因为我用online的方式提供了这节课，过去我一直提倡学生的选择性，今天我还会讲到这个概念，当然是以丰富的资源作为保障的，这个是非常重要的。过去我们的教学资源是不够丰富的，这是我觉得非常重要的两个问题：个性化的服务和选择。
另外一个，我认为它现在已经超出了这个事情刚开始出现的原始目的，它的动机是为了解决不能面对面的教学，但是现在我认为一个是我刚才说的，增加课程丰富性，另外一个更重要的是它对精英的培养，尤其斯坦福在线高中它所提供的教育其实是给那些不光是个性需求，而且是有天赋的孩子，他可能要学更难的东西，更深的东西，而这个时候，一个中学里这样的孩子可能很少，甚至我们的老师还不一定有能力给他提供这样的课程，你甚至不了解这样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可能几年之中才会出现一两个，你就没有为他的成长准备好资源，准备好师资，那他的发展就会受到制约。然而有了优质的在线教育之后，个别学生他的需求，他在学校里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可以用online的方式寻求帮助，这对人才培养全局来讲都有很大的帮助，这是我觉得印象比较深的。
他们用远距离的、点对点的传播，比我们的更加广泛，学校之间或者一个学校和更多的学校之间，为什么可以实现互利互惠这一点，我觉得是他们学分互认，这很重要。我们学校并不介意你这个课程非要在我这上，你也可以是我这里学生，你可以修另外一个中学在线课程，你通过考试拿到证书，我这边一样地认可，他们之间的制度的设计或者是学校之间互相的认可，其实也是在线教育能够推广的一个很重要的前提。
新浪教育：上午听了一个演讲，八校联盟的课，他把非常好的学校资源能整合在一块，让学生来去学习，也是真正的整合，而不是学生孤立地去选择哪一个学校。
清华附中：过去我们的孩子只能读一个学校，但今天我可以读八个学校，为什么？因为每个学校可能在每个学科或者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个性和特点，孩子可能选择这两个学科，老师也都很优秀。但是我们都当过学生，我可能就喜欢这个老师的风格，他可能喜欢另外一个老师的风格，但是可能我喜欢的这个风格我们学校没有，但那个学校有，那么这样就把名校，至少能够互补的学校集中在一起，大家能够通过信息化的方式或者online的方式，分享和共享资源，供学生更好地选择，其实我觉得人家是做得比较好的，我们学校之间壁垒还是比较强的。无论从政策层面还是我们的意识，观念层面，都需要再进一步地解放思想。
新浪教育：刚才您的主题演讲里开始讲了高 考制度最后这个结果，由这个出路来反思我们的改革东西，是不是您认为比如在我们公立学校系统里，如果要实现在线教育的方式，更多的加入进来，目前的情况下可能它的空间还是非常有限的？
清华附中：它主要是还没有一个特别让人比较信服的，或者让人比较信得过的案例或者做法，让大家对于使用online的方式，能深度地融合到我们常规教育当中，能够非常地成功。大家现在还是比较谨慎的，但是并不是说大家排斥新的教育理念和新的教育技术，而是说大家在使用这件事情的时候，必须看得非常清楚，想得非常清楚，对他的方式方法的预期就非常地有信心，大家才能逐渐地更广泛和深入地使用。这个谨慎，我想今天我在演讲中也讲到了，大家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如果能证明它可以带来很好的结果，我可以在这举一个例子，我们有一个物理老师，他连续使用慕课和翻转课堂的方式连续三年，单从考试成本上来讲，就明显地优于同类的班级的孩子。
新浪教育：是咱们清 华附中本部的老师吗？
清华附中：对，但因为你只是一个老师，而且他对他的学生全部在用，他也不能证明这个成绩高的原因就是因为使用了online的方式，如果说有平行班，他自己比如说有四个班，两个用这个，两个不用，如果有这样的试验，那可能更有说服力，但是至少能证明这个并没有影响教学成绩，但是这就需要一个认真地去分析，影响成绩的原因很多，而且使用这种方式，他可能带来的还不仅仅说是分数的提高或者是分数的不提高，他可能对孩子的学习能力，思维水平或者批判性思维的锻炼，学习自觉性的培养等等，可能会有更多的收获，而这些收获，并不仅仅是一个分数所能反映的。
在线教育这种方式，对今天常规教育带来的影响，我觉得应该有更深入的研究，而且要有实证研究，通过实证研究，我们才可以深入地广泛地使用，因为当我们要改革的时候，我们要时刻想到我们面对的是学生，他的学习生涯是不能重来的，所以我们没有想清楚之前，我们不能一味地赶时髦，不是说我们保守，是因为我们对学生负责。我们没有把精神吃透，理念吃透，也没有十分有把握的方式的时候，我们应该谨慎对待这件事，应该积极对待这件事，就是加强研究，加强分析，加强试验。
新浪教育：还有一个问题，清华附中作为国内非常顶级的名校，现在发展，有本部，有国际部，以及有多个校区，您是不是认为在线教育的方式能够把清华的资源做一些更好的整合，或者已经有这种方面的尝试呢？
清华附中：我们已经充分在设计或者已经部分在用在线的形式，来处理我们集团化的学校发展的教育。但是这种应用不仅仅是说我有一个课程大家分享这么简单的事情，它有时候可能用在我们管理上，比如说我们管理上有一个什么事情，可以不用大家都来开这个会，用远程的交流会议系统就可以开会，同时我们也能用在教师的教研、培训，当然还可以用在学习，我们现在有这种技术，就是可以有点对点的直播，互动课堂，大家同上一节课，你那儿是远程的方式，我这儿是现实的方式，这是现在技术上绝对能够保障的。但是这种方式毕竟是有它的优势，那就是说我这里好的老师，他的上课方式就可以一下就能够保证别的孩子听的是这样优质的课，但是我们都是当过学生，要知道教育不是仅仅是听谁讲的问题，就像我们面对面地交流和咱俩电话交流，它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人和人之间面对面的交流有很多信息，甚至有些信息没法用语言所描述，但是这种面对面的交流，人对人的影响不可能通过看一个屏幕上的图象，来完全替代。
怎么样能够把两者很好地利用起来，达到这个效果不受影响等等问题，这都是我们要思考如何把现代的东西和传统的东西用在线的形式和我们面对面的形式很好地充分地结合，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问题。我对这个地方是既乐观又谨慎，我不是一个保守的校长，但是我认为是需要把它彻底弄清楚，当它扑面而来新技术的时候，我们不要被新技术弄得眼花缭乱，一会试试这个，一会试试那个，教育还是要有一个平稳的发展，谨慎的提高。
新浪教育：今天大家也看到国外有一些在线课程，它在国外已经有一些比较成熟的案例，是不是清华附中也会考虑跟国外一些好的课程来进行合作或者引入？
清华附中：仔细分析一下，你要使用什么样的课程，引进不引进，实际上是与你所要面对的学生群体是有关的，如果你面对的是中国的孩子，总是要完成中国的学习体系，最后在中国考(微博)大学，读大学，读研(微博)究生，留校。这是中国传统的体系，这个体系里，你要是说，就是我今天所表达的，你要说都用“拿来主义”，都照搬，它不见得适合我们这个体系，因为你培养孩子，还是跟它的体制有关系，你的教学肯定离不开整个体制和机制。所以你要对孩子前途和命运负责，我们要照顾这个体系的需要，同时要照顾孩子真正作为一个人的成长和他的整个能力的素养的提高，那就是一个学校最难的就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能够很平衡地兼顾。
在这类学生里，如果你要把国外那些资源拿进来，就不见得那么地合适，那么地管用或者有效。如果说您这孩子现在有出国，就比如每年有几十万不同类型的学生出国留学(微博)，而他要出国去学习，我们传统的教育对他将来走国际化的通道，那就又显得不一定会合适，这个时候我觉得部分的引进或者合作、开发一些课程，让这些孩子在中国期间，就能够在学习方式或者语言上能逐步过渡到能够适应国外的教育方式，教育理念，包括他的课程内容和语言等等，那么这个引进和合作就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是如果你面对的是中国的外国学生，因为中国开放以后，很多外籍学生在中国，国际部有好多外籍学生，他们可能牵涉到我父母这三年在中国工作，未来可能到别的国家工作，国外的人流动性比较强，不像我们一个学校一个单位一待就是十年、二十年，他可能三年五年就挪了。你要给他提供教育，就不能是中国教育，中国化的教育教学他读完，到印度了，你说印度能延续中国的教育吗？那不可能。你这个时候就必须提供非常高度国际化的教育，到别的国家他能接得上。像这种教育，就可以充分地引进国外的教育，我还只是简简单单从学生群体和他的发展目标角度来谈这个问题。
如果你要从更深层，我们的孩子在义务教育阶段或者未成年之前，我们要考虑，我们要培养他的祖国归属感，热爱感，家国的情怀，中国文化的认同，这些东西，价值观等等，这些意识形态的东西，哪个国家都很重视，不要听他说，我们是自由的，我们是开放的，但是在这点上，培养自己未来接班人这件事，没有一个国家是含糊的，所以我们对自己国家的这些孩子的时候，尤其在他未成年之前，一定要谨慎地，完全地不加修改的，不加调整的引进国外的课程，比如说今天我们许多民办的国际学校，他动不动就说我们全部采用IB体系，我们全部采用原汁原味，我就在想问一问，你有这样的法律依据吗？如果这个孩子是在义务教育之前，国家《教育法》是怎么规定的？他必须完成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所要接受的全部教育，这是没有商量的，不是说你作为一个校长，你作为一个学校，认为这个好还是不好，你可以认为不好，可以提建议，可以改，但是在没改之前，你就得这么着，这不是说中国怎样，哪个国家都是这样，你试这去拿中国的全部的课程体系给美国的小孩子全部教，你看美国人会不会找你，因为价值观的东西没有人是没有祖国的，没有人是没有民族的，没有人是没有家庭的，家国情怀，自己的文化传承，本身就是我们培养一代一代人的目标，什么叫下一代接班人，那就需要是这样的。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对于国外资源的嫁接也好，吸收引进也好，我们要根据你所面对的学生群体他的走向不同和他是什么样的人，是外籍人员子女还是中国公民的孩子，那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个问题我认为比较复杂，我不赞成动不动一上来有些学校就讲我这是最纯正，我对中国孩子提供最纯正的美国教育，加拿大教育，我觉得这个还是要谨慎地去理解。
新浪教育：之前也跟一些校长在聊，他们也提到发展在线教育，其实师资是目前特别大的挑战，不知道您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触，在你们清华附中目前的实践里头？
清华附中：在线教育师资，应该从两方面讲，在线教育之所以要做，我们就需要找最优秀的师资，那如果我们优质教师不足的时候，就可以用这种方式，用一个老师可以让多个学生来学。当然这样的老师，就会要求很高了。过去如果三个人盯着看我有什么缺点，这三个人可能比较友好，他们也许就认为我这个人还挺不错的，但是如果周围有一百个人盯着，把你所有东西都能盯出来，你哪里，哪个字没说好，好多人都看着，就意味着好多人有自己的判断和观点。你教三个人就三个人很满意，你教三十个人，可能中间就有十个人不满意，你教三百个人可能有更多的人不满意，中国有一个成语叫众口难调，这种优秀的师资肯定缺，但是我个人的观点，在线教育，我们不要简单地理解成说这是彭坤老师给大家提供的每门课的教育，他更多的时候是集体的创作，就像一个电影，你说这是谁的电影，是男主角的？女主角还是配角还是导演的，都不是，他是整个团队奉献出来一个艺术产品。现在的在线教育每一节课我都认为是相当于一个小电影一样，它是整个团队艺术精品的呈现，这个时候我就不能简单地说，是一个优秀老师，当然优秀老师在这里头起的作用，你也不能说他一个人的杰作，他可能在知识点的选取，课程的结构设计上，可能就像编剧一样，他像导演和编剧一样，可能是最重要的，但是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呈现，我们的技术能不能把它的理想呈现，有时候技术也有关系。
新浪教育：甚至需要一些助教进行互动。
清华附中：需要进行互动，设计一些环节，它就不是一个老师简单地讲课，而是一个老师用创造性的把他所要表达的东西用这样结合电视、电影、网络、数字，多媒体的方式，来呈现，对于一个老师来讲，你必须要知道有些什么技术可用，你能驾驭得了，你才能成为一个好老师。所以我同意这点，在发展在线教育的时候，我们对老师的要求，就要比过去更加地高，更加地复杂，更加地综合。所以优秀老师不缺那是不正常的。
新浪教育：谢谢您。